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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秀琴所在的陜西山陽縣石佛寺鎮(zhèn)麻莊河村，是華商報十余年持續(xù)來關(guān)注的“塵肺病”村莊之一，而今已被查出的100多個塵肺病人中，已有30多人去世。死的男人太多了，女人們必須守寡的觀念被打破，村里人主動幫她們找伴兒“搭伙”過日子，有些女人就像郭秀琴一樣，有可能再次嫁給塵肺病人。
第一個男人死了，第二個男人又死了，第三個男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，郭秀琴說，這是命，因為塵肺病，這戶人家快死光了。
陜西省山陽縣石佛寺鎮(zhèn)麻莊河村，地處秦嶺深山，村里有900多口人，200多戶人家分布在幾道溝里，大坪組37戶人主要集中在7.4公里長的麻莊河這條溝里。走進這條溝里，給人一種明顯的壓抑感，沿途的墓地比零星的土坯房還要多，一路走來，一個個墳頭上的花圈紙幡隨風(fēng)顫動搖曳。
一
郭秀琴的兩個男人都埋在這條溝里。
山里人煙稀少，莊稼地里很難見到男勞力干活，郭秀琴家里有六七畝耕地，這是三個男人的承包地，只是這個弱女子一年到頭也忙不過來，種莊稼還是離不開男人。
郭秀琴44歲，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一些。有村民開玩笑說她是這條溝里的“美女”，只是這個“美女”命不好：一歲時母親去世，父親帶著她和智障哥哥相依為命。由于家境貧困，郭秀琴沒上過一天學(xué)。
1991年，20歲的郭秀琴嫁給了本村比她大一歲的李光山，丈夫兄弟三人，在家排行老二?；楹蟮诙?，郭秀琴生下一個胖小子，隨后又生了個女娃，兒女雙全，郭秀琴主動去衛(wèi)生院做了結(jié)扎手術(shù)。
郭秀琴說：兩個孩子出世后，生活負擔(dān)加重了，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，丈夫常年在外打工。也不知道他從哪打聽到洛南縣有個金礦，每月有2000多元收入，就跑到金礦去了。
過年回家，李光山可風(fēng)光了，家里吃的穿的馬上不一樣了，兩個娃娃三天兩頭嘴里有零食，媳婦郭秀琴打扮得更靚麗了。村民看到李光山“發(fā)財”了，個個登門拜訪取經(jīng)。隨后幾年，溝里幾十號男人去了金礦，麻莊河村很快出名了。
1995年，李光山經(jīng)常感到胸悶氣短，咳嗽還帶有血塊。去醫(yī)院檢查，大夫說肺部嚴重感染。郭秀琴說，當(dāng)時還沒聽說過塵肺病這個“新詞”，丈夫每天吃藥打針，在金礦掙的錢全花在醫(yī)藥費上了，別說下地種莊稼，連一桶水都提不起。
1998年5月的一天，骨瘦如柴的李光山斷氣了。郭秀琴說丈夫是村里第一個去金礦打工，第一個被查出塵肺病，第一個死于塵肺病。“我和這個男人生活了7年，他有一半時間是在病痛折磨中度過的”。
二
丈夫死了，撇下27歲的妻子和一雙小兒女。郭秀琴說：自己當(dāng)時還年輕，完全可以改嫁到外地去，但兩個娃娃咋辦?在家人撮合下，2000年，郭秀琴嫁給了丈夫的大哥李光秀。
時年35歲的李光秀是個光棍漢，兄弟三人都在金礦打工，都患上了塵肺病。李光秀的身體比死去的弟弟好不到哪去。自從丈夫去世后，郭秀琴心里很難過，對生活也失去了信心，就希望兩個娃娃快點長大。郭秀琴說：“嫁給大哥李光秀，就是因為他是娃娃親叔伯，不會委屈兩個娃娃。”
李光秀的病時間拖得太長，花的醫(yī)藥費比弟弟還要多，除了積蓄還貸款七八萬元。因為塵肺病，李光秀平時除了看門，地里的活什么都干不動。27歲的郭秀琴和大哥李光秀又過了十年，沒有過一次夫妻生活，“俺大哥幾乎就是個殘疾人”。
雖然郭秀琴還年輕，但她不后悔，“就盼著兩個娃娃能趕快長大”。
可厄運再次襲來，兒子12歲那年，放學(xué)后跑到水庫游泳不幸身亡。當(dāng)時郭秀琴“都不想活了，家里唯一的男娃死了，丈夫也死了，現(xiàn)在的男人也活不了多久，我這個弱女子咋活呀”。
兒子的去世，給李光秀的打擊很大，加之病入膏肓，“他或許覺得不能再拖累這個家了”。2011年12月的一個夜晚，李光秀上吊自殺了。
李家的兩個兒子先后去世，老三也因為塵肺病正在等死，唯一的孫子也死了。村里人感嘆“老天爺對這個家太不公道了”，三個月后，郭秀琴的婆婆也死了。
三
41歲的郭秀琴又成了寡婦，她想著自己都這把年紀了，只要過好后半生就行了，獨自一人帶著女兒生活了三年。村里有個男人叫楊小義，比郭秀琴大一歲。楊小義的媳婦生了兩個娃后因病去世，楊小義拉扯著兩個娃娃一直未娶。楊小義也曾在金礦打工，因為家里負擔(dān)重，經(jīng)常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收入雖然比別人少了許多，但因禍得福，身體還過得去。
村里人覺得郭秀琴和楊小義很般配，就牽線搭橋，把兩個人撮合到一起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