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時7個多月,行程兩萬多公里,江蘇南通警方近日成功破獲一起特大跨省組織考試作弊案,徹底摧毀一個龐大的“助考”黑色產(chǎn)業(yè)鏈條,將分別藏身在山東、安徽等5省9市的64名犯罪嫌疑人一網(wǎng)打盡,及時消除了國家人事考試重大安全隱患,有力維護了全國考試安全秩序和社會公平正義。

　　順藤摸瓜起底大案

　　去年2月,南通市公安局網(wǎng)安支隊民警高雄華在工作中發(fā)現(xiàn),有非法“助考”前科的何某開設了一家名為“南通百盛教育咨詢有限公司”的網(wǎng)站,公然炫耀其考試作弊犯罪經(jīng)歷,聲稱在該公司報名參加各類考試會有“很高的通過率”。

　　警方實地調(diào)查后發(fā)現(xiàn),百盛公司并不提供正規(guī)的考前輔導和培訓,而是組織本省考生到外省報名,異地參加各類國家級、省級從業(yè)資格考試,并與部分考生簽訂所謂的“包過協(xié)議”。

　　高雄華告訴《法制日報》記者,種種跡象表明,何某極有可能已經(jīng)重操舊業(yè),繼續(xù)從事跨省“助考”犯罪活動。南通市公安局迅速成立專案組,順藤摸瓜展開偵查。

　　不出所料,專案組很快調(diào)查證實,何某果然正在策劃與“助考”機構人員合作,準備在當年9月進行的國家一級建造師執(zhí)業(yè)資格考試中“大干一場”,大規(guī)模組織考試作弊活動。

　　2015年8月底,專案組進一步查明,何某頻繁流竄于國內(nèi)多個省市,尋找“一建”考試的考題來源,最終在湖北武漢與王某取得聯(lián)系,商定向其購買考試試題,承諾屆時將答案提供給王某。何某又與山東日照的周某、江蘇蘇州的陳某等人策劃集體出資購買試題,還赴山東日照和周某等商量組織“槍手”答題一事。

　　高雄華說:“何某掌握著數(shù)十個下線代理,本次‘一建’考試作弊活動大多是通過下級代理‘招生’,由代理負責各自考生,其手下嚴某則專門為該團伙研發(fā)和改裝無線傳輸、手機APP軟件、米粒耳機等作弊設備。”

　　至此,專案組基本摸清了何某團伙20余名骨干的真實身份和層級分工,一個以何某團伙為中心、輻射周邊的特大“助考”犯罪聯(lián)盟就此浮出水面。

　　周密部署有效布控

　　雖然抓捕條件已經(jīng)成熟,專案組卻并沒有急于出手,而是著手進行了大量前期準備工作。

　　南通市公安局網(wǎng)安支隊副支隊長江曉東告訴記者,自9月16日開始,該局抽調(diào)100余名警力組成8個抓捕組,分赴湖北、山東、安徽等地開展工作,江蘇省公安廳網(wǎng)安總隊派員坐鎮(zhèn)指揮,協(xié)調(diào)相關省市公安機關配合行動。

　　專案組分別派員赴湖北武漢、山東日照,實地偵查王某居住點、愛得優(yōu)培訓學校等重要地點,安排偵查員跟蹤南通本地主要涉案人員,摸清其活動規(guī)律和落腳點。

　　江曉東說,何某等人具有較強的反偵查意識,如果動手過早,在第一門開考后即動手抓捕,很可能取不到充分證據(jù);如果動手過晚,犯罪嫌疑人又會在所有科目結束后銷毀相關工具和證據(jù),同樣存在證據(jù)缺失的風險。

　　經(jīng)過一番精心研究,專案組決定于“一建”考試第三門科目開考后集中收網(wǎng),即在9月20日8時45分統(tǒng)一開展抓捕行動。

　　作為專案組成員之一,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網(wǎng)安大隊四中隊隊長丁建峰于9月16日先行領命,趕赴山東日照偵查愛得優(yōu)培訓學校。9月18日,獲悉目標犯罪嫌疑人周某行至臨沂的消息后,他又帶領4名民警連夜轉赴該市開展工作。

　　丁建峰告訴記者,由于周某反偵查意識很強,最初辦案人員只知道他已行至臨沂,卻沒有查到其酒店入住記錄等其他相關信息,因而無法準確定位其行蹤。

　　此時距離統(tǒng)一抓捕行動還有一天左右時間,這讓丁建峰開始有些心急。

　　他苦笑著對記者說:“無奈之下,我們只好采用人工摸排的土辦法,一家一家賓館踩點。”

　　功夫不負有心人。20日凌晨3時多,丁建峰等人終于在臨沂一家賓館樓下找到周某的汽車。原來,狡猾的周某為更好地隱匿行跡,混進了一名考生的房間。

　　到此為止,5省9市的專案組成員均已布控到位,一場全國范圍內(nèi)的收網(wǎng)行動即將拉開帷幕。

　　一網(wǎng)打盡大戰(zhàn)告捷

　　9月20日一早,丁建峰等人不顧疲憊,在兩名臨沂當?shù)孛窬膮f(xié)助下蹲點到位,只待命令一出,即刻實施抓捕。

　　8時45分,丁建峰準時收到抓捕命令。

　　就在民警們意欲破門而入之際,恰巧趕上周某帶著兩名考生和一名同伙打開房門,準備離開。

　　這下不費吹灰之力,民警當場輕松控制4人,成功繳獲用于接收答案的電腦,并在垃圾桶里找到已經(jīng)切割好的印有考試答案的若干小紙條。

　　相比之下,日照的抓捕行動則碰上了硬釘子。

　　江曉東是那里的負責人,他告訴記者,當時確定的抓捕地點是愛得優(yōu)培訓學校,偵查顯示主要犯罪嫌疑人何某就在樓內(nèi)。

　　但江曉東注意到,愛得優(yōu)培訓學校的所在地是一座三層小樓,整座建筑只有一個進出口并裝有監(jiān)控,一旦行動起來很容易打草驚蛇。

　　20日上午8時,包括江曉東在內(nèi)的30多名民警蹲守就位,而愛得優(yōu)培訓學校的唯一一扇玻璃大門自內(nèi)緊閉。

　　江曉東說:“破門而入并非易事,好在外部的卷簾門沒有落下,否則情況將更加惡劣。”

　　8時45分命令一到,30多名民警迅速沖向那扇緊閉的玻璃大門。

　　江曉東說:“沖在最前面的一名民警突然發(fā)力,用拳頭砸向玻璃門,隨著嘩啦一聲巨響,玻璃門被砸開一個大洞,那名民警的血隨之四處飛濺。”

　　江曉東告訴記者:“當時情況萬分緊急,我們一出現(xiàn)便被樓內(nèi)的人發(fā)現(xiàn),如果再耽誤三五分鐘,犯罪嫌疑人就可以把現(xiàn)場證據(jù)毀得一干二凈,所以那名民警才豁出了自己的拳頭。”

　　破門后,那名民警不顧傷痛,將手伸進門內(nèi)拉開門栓,大家才得以順利進入。

　　就這樣,樓內(nèi)所有犯罪嫌疑人悉數(shù)落網(wǎng),何某還曾試圖毀掉自己的電腦,但當即便被民警制服。

　　而在同一時間內(nèi),其余省市的抓捕行動也都進展順利,最終共抓獲犯罪嫌疑人64名,收繳作弊器材1070套,搗毀非法“助考”機構36個,查獲涉案金額530余萬元,涉案考生500余名。

　　強化取證影響重大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,不僅抓捕前制定了詳細的抓捕方案,專案組還精心布置了突擊審查和現(xiàn)場取證等工作。

　　江曉東說:“專案組要求每個參戰(zhàn)民警都要強化證據(jù)意識,控制犯罪嫌疑人的同時不放過任何與犯罪相關的證據(jù),在犯罪現(xiàn)場成功扣押到了試題答案這一關鍵證據(jù)。”

　　完成抓捕的第一時間,專案組立即在當?shù)毓矙C關配合下進行突擊審查。電子數(shù)據(jù)鑒定小組民警不分晝夜,集中攻堅扣押的180余件電子證據(jù),第一時間將結果提交審查組,為案件審查提供了重要支撐。

　　據(jù)了解,該案是近年來全國偵辦的第一起包含完整“助考”黑色產(chǎn)業(yè)利益鏈條的考試作弊案,也是江蘇省偵辦的最大規(guī)模“助考”案件。

　　該案的成功偵破,消除了一個影響考試正常秩序的“毒瘤”,有力維護了考試安全秩序、社會公平正義,有效預防了涉案500余名考生因作弊蒙混過關可能形成的潛在社會危害。

　　據(jù)悉,今年5月,南通市崇川區(qū)人民法院已經(jīng)依法開庭審理涉案的27名犯罪嫌疑人,此案將擇日宣判。

　　本報南通(江蘇)9月18日電

　　“助考”弊案嫌疑人當庭悔罪　深表愧對家人社會　老母庭外哭暈

　　□　本報記者　　蔡長春

　　5月5日、6日,江蘇省南通市崇川區(qū)人民法院依法開庭審理當?shù)鼐狡偏@的一起特大跨省全國一級建造師考試組織作弊案,包括何某在內(nèi)的27名犯罪嫌疑人出庭受審。

　　庭審期間,主要犯罪嫌疑人何某、周某等當庭認罪悔過,深刻反思自己犯下的錯誤,表示日后一定改過自新。

　　何某神色凝重地說:“我想對家人說聲對不起,這次犯罪給你們帶來了嚴重傷害,同時也向其他26名被告人家屬道歉,是我的錯誤讓他們背負了巨大痛苦。公訴人提審我時問我,今后還會不會再走老路?我以后肯定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。”

　　隨后,另一主要犯罪嫌疑人周某也表示愿意接受處罰。

　　周某先向他的朋友和員工道歉,稱由于他的失誤,帶領眾人走上了犯罪道路,把大家?guī)狭吮桓嫦?/p>

　　稍事停頓,周某又向他的家人道歉,稱其本該是挑起家里重擔的時候,但一意孤行下卻給家人帶來這么大傷害,對不起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,對不起妻子長期以來的支持和幫助,更對不起孩子。

　　“孩子現(xiàn)在是最需要關愛的時候,但我卻不能給他,我想讓他知道,他的父親今天站在這里,就是因為不懂法……”講到這里,周某已然開始哽咽。

　　庭審當天,公安部網(wǎng)安局部分省市公安機關辦案人員旁聽了該案,南通市公安局網(wǎng)安支隊副支隊長江曉東是其中一員。

　　江曉東告訴記者,就在上述犯罪嫌疑人當庭悔罪期間,一位嫌疑人的母親忽然從旁聽席上起身離席,捂著臉快步走出法庭。

　　后面發(fā)生的一幕,讓江曉東這個鐵血男兒禁不住掉下淚來。他說:“這位母親的年紀已經(jīng)很大,出門后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,不是那種嚎啕大哭,而是痛苦得只剩下嗚咽。”

　　還沒等江曉東等人回過神來,這位母親竟已經(jīng)哭暈,身子一斜栽倒在地上,現(xiàn)場眾人趕忙過去攙扶起老人。

　　講完這件事,江曉東揚起頭來一聲長嘆說:“希望類似悲劇不要再度上演。”